本文轉自若水草堂部落格: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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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眼古今中外,只要是跟美女有關的事,往往都是麻煩事多於輕鬆事。

倘若運氣太好碰到貌似天仙的美女,那更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煩。

此時此刻,思祐同時面對兩個貌似天仙的美女,簡直可以說是天大麻煩的平方。

與他有血緣之親卻又無比陌生的「姊姊」,先是帶來了晴天霹靂的消息,又單刀直入地說要跟他談交易,思祐隱隱感覺,現場瀰漫著一陣山雨欲來的肅殺。

天下本無事,一旦有大事,多半來者不善。

思祐本能地挺直了背脊,正襟危坐地問:「你們要跟我談什麼交易?」

「這件事有點複雜,得從爸給律師打電話那段說起。」

思礽清了清被咖啡黏住的喉嚨,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:「江家御用的律師,是爸爸的一位遠房表叔,我們都喊他叔公。他不只是家族的律師,也是董事會重要成員之一。爸年輕的時候,經常跟叔公意見相左,但最近這幾年,爸突然轉性,變得對叔公言聽計從。昨天晚上,我聽見爸跟在美國出差的叔公講電話,說他自知大限將至,希望叔公幫他擬好遺囑。萬一他有什麼三長兩短,他要確保兒子能拿到全部遺產,接管財團旗下所有業務。」

思祺忿忿不平:「我真搞不懂!二十多年來,都是我們陪在爸爸身邊,我們也是他的親骨肉,為什麼他遺產只傳兒子,女兒就一文不值?。」

思祐睜大了一雙無辜的眼睛,囁嚅道:「別兇我,我也不懂……」

「更讓人生氣的,是爸後來講的那段話。他說家產只傳兒子,女兒一定會有所不滿。為了避免女兒爭產,萬一找不回兒子,便請叔公暫代董事長和大家長一職,全權定奪家裡和公司的大小事務,直到叔公幫他找到合適的接班人為止。」

「爸未免也太過分了!」思祺又忍不住插話:「我們在他心中,難道是牛鬼蛇神,令他避之唯恐不及?不給我們就算了,還處心積慮防我們來搶。寧可把生殺大權交給不相干的外人,也不信任自己的老婆跟女兒。爸到底是怎麼想的?」

思礽把手放在思祺的手上,要她先別激動。「總歸一句,我們認為爸這麼做很不公平!重點不是錢,我們不在乎錢,完全是原則問題。」

思祺馬上附和:「沒錯!弟你放心,我們不會要你放棄繼承權。即使你這麼做,對我們也沒半點好處。既然爸挑中了你,我們打算將計就計,搶在叔公介入之前,掌控這場賽局,姊弟三人聯手,來個出奇制勝!」

        思祺說話拐彎抹角,思祐有聽沒懂,不知所以地抓了抓頭,尷尬地說:「欸……拍謝吼,可以麻煩你講白話文嗎?」

        「簡單地說,我們要訓練你成為夠格的接班人。你大可以享受爸爸給你的財產,但你要接受我們對你前途的安排。將來在公司的營運和人事任用上,你也得參照我們的意願。」

       「唔……」思祐沈吟一陣,道出他的困惑:「照你們說的,我是爸的合法繼承人,不管聽不聽你們的,遺產都歸我。既然這樣,我的前途,為什麼要由你們來安排?」

       思祺和思礽聽見他如此說,臉色都是一變。

  「姊姊的提議,完全是站在保護你的立場。」思祺正色道:「接管爸所有的財產,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?」

思祐搖了搖頭,洗耳恭聽。

「你必須搞定江河集團旗下所有分公司的業務,讓那些叱吒商場殺敵無數的元老級主管對你心服口服。公司的每個決定,小則百萬、動輒上億,都要經過你的裁示。幾萬名員工跟他們的家屬全部靠你吃飯,你只要犯一次錯,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受到衝擊。」

思祐倒抽了一口冷氣。思礽見他有鬆動之象,乘勝追擊:「執掌公司的營運,還不是最困難的。你將會面臨更大的挑戰:處理江河集團的債務。俗話說:百足之蟲,死而不僵。外人看我們光鮮亮麗,都以為江家的生意一帆風順,事實上像江家這種規模的公司,信用擴張的程度非常驚人。融資給我們的銀行,都很怕我們倒,萬一我們倒了,他們也會被呆帳拖垮。為了避免兩敗俱傷,銀行只好在我們缺錢的時候借更多錢給我們。於是我們的債越欠越多,要打平也越來越難。」

「上禮拜我才聽會計主管說,公司欠的債,已經有好幾千億。這樣下去,恐怕會出現財務危機。」思祺轉向思祐,眼神中滿是期待:「小董事長,你上任以後,就要好好地替公司理債囉。」

思祐伸長了舌頭,半天縮不回去。他吞吞吐吐:「我看……我還是不當這個繼承人了吧?」

「很抱歉,你沒得選擇。」思祺的語氣冷若冰霜:「如果你不繼承遺產、不接管公司,江河集團就會放給叔公全權處置。哼,什麼叔公?也不過是爸爸的表哥的老婆的哥哥的老婆的爸爸的弟弟,跟我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。爸耗盡畢生心血累積的資產,豈能白白送給一個外人?」

「另一個更重要的理由是,」思礽補充:「叔公雖然學法律,卻常打著江家旗號從事一些不法勾當。一個正常的律師,行事應該要公正嚴謹,叔公整天不按牌理出牌、在爸耳邊出一堆餿主意,害公司虧了不少錢!江河集團落入這種人手裡,叫人怎麼甘心?

「呃……」思祐突發奇想:「你們剛不是說,公司欠了一屁股債,可能出現財務危機?反正是燙手山芋,幹嘛不乾脆丟給那個什麼叔公,讓他去頭痛算了?」

「我說過,我們在乎的不是錢,完全是原則問題!」思祺激動得用手猛拍桌子,發出了不小的聲響,鄰桌的客人紛紛轉過頭來看她。

「好好好,別激動!」思祐忙安撫她:「說說看,你們打算怎樣『安排我的前途』?」

「這才像個乖弟弟。」思礽眼波流轉,千嬌百媚地朝思祐笑了笑,旋即又收起了笑容,一臉嚴肅地問他:「你大學念什麼系?」

「劇場藝術。」

思礽皺起了眉:「那是什麼?搭野台戲的嗎?」

思祐不語。他很喜歡自己學的東西,也熱愛系裡認識的好朋友。前幾天他才跟阿甘、趙哥他們說,將來要合力創作一部超越《阿凡達》的作品,趙哥說那太簡單了,因為阿凡達每次做project都是全班最後一名。阿凡達哭喪著臉,說他對劇場設計完全沒天分,家裡又沒錢供他繼續升學,剩不到兩個月就畢業,真不知該何去何從。

阿凡達的爸爸好賭,賭輸了就在外頭借酒澆愁,混到三更半夜才回來,一踏進家門就痛毆老婆小孩發洩情緒。阿凡達的媽總是拖著一身傷,四處替人打掃掙錢,好不容易攢下一筆積蓄供阿凡達念大學,幾個弟弟妹妹卻都沒錢讀書了。阿凡達的媽沒有別的寄託,一心巴望著阿凡達畢業後能幫忙貼補家計,拉拔幾個弟弟妹妹上學。

思祐、阿甘和趙哥都是性情中人,聽見朋友有難,紛紛拍胸脯保證,不管大夥兒的事業怎麼發展,有好康的一定會讓阿凡達參一咖。思祐跟阿凡達最要好,暗地裡不知費了多少心神,思索著該怎樣幫助阿凡達。但他也是泥菩薩過江,心有餘而力不足。兩個姊姊的出現,雖然尚不知是福是禍,至少給了他一絲希望:倘若他當上了江河集團的董事長,最不濟也能替阿凡達安插一分差事吧?

「學藝術沒什麼不好啦,」思祺出面打圓場:「只是你要繼承動輒千億的事業,應該要對企業管理有一定的概念,否則公司交到你手裡,恐怕難以服眾。」

「我跟大姊都是全球頂尖學院的畢業生,偏偏爸不准我們插手公司事務,我們也愛莫能助。」思礽一臉無奈。

思祐怯怯地表示:「聽你們說,公司有很強的元老……我只要知人善任,放手讓他們發揮不就好了?」

「你說得簡單!『知人善任』也是一門大學問,你一個二十郎當的小伙子,知道什麼人該怎麼任嗎?」

思祐答不上來。無可否認,他只是一個尋常的大學應屆畢業生,待人接物各方面都還很嫩,要他擔任偌大企業王國的領導人,委實超乎他能力所及。

「情勢緊迫,要你從頭去學企管,肯定是來不及。既然你本身沒有實力,唯一能消滅雜音的方法,就是找個能幹的老婆來幫你。夫妻本為一體,爸只說不讓女兒爭產,可沒說不能交給媳婦管。」

思祐這一驚非同小可:「老婆?可是……我……我連女朋友都沒有,哪裡來的老婆?」

「那還不簡單?相親啊。」思礽見思祐一張臉紅到了耳根,忍不住格格嬌笑:「我們都幫你安排好了。對方的意願也很高,就等你去跟女方見面吃個飯,把日子定下來就OK了。」

思祐楞在原地,不知如何是好。他的終身大事,思礽說來輕描淡寫,像是她們挑了一台液晶電視要送他,下訂之後叫他去現場確認畫質,沒什麼大問題就可以點清尾款交貨。

結婚,不該是這樣的吧?

天生對愛情有潔癖的他,一直約束自己的感情,立志要找到一個天下無雙的女孩。她不需要家財萬貫、豔冠群芳,但必須要有跟他心靈相通的默契,最好是第一眼見到,就有著似曾相識的親切,彷彿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相識,是三生石上註定廝守到老的伴侶。

到目前為止,那個她還未出現,但他並不認為,透過姊姊們自作主張安排的相親,能讓他遇見心目中憧憬的另一半。

「叔公人在美東,明天中午會抵達台北,我們必須趕在他下飛機之前,把你的事處理好。」思祺說得斬釘截鐵:「你回家換一套正式衣服,我們搭傍晚五點的飛機,趕去喜來登吃你的相親飯。」

思祐兀自一愣一楞,思礽已掏出銀白色Coach包裡的iPhone,張羅今晚的飯局:「喂?方嫂嗎?麻煩你跟方小姐說,找到我弟弟了,今晚照原定計畫,在喜來登的安東廳。就這樣,掰掰!」

「等一下!」思祐終於回過了神:「我忽然想起來,今天晚上不行。」

「沒什麼行不行,已經約好了。」思祺一擺手,意味著沒得商量。

「我今晚有個考試,事關我能不能畢業,我非去不可!」

「那種不實用的科系,沒畢業就算了,管他那麼多?」思礽放回uPhone,拿出唇蜜補妝,一副漫不在乎的表情。

看到思礽不尊重的態度,思祐有點生氣:「這是我的人生,我多少該有點自主權吧?」

兩姊妹看著他,沒作聲。思祐努力讓自己平靜,一個字一個字地說:「無論如何,我希望能把大學念完。其他的事,等我畢了業再說。」

現場寂靜了一陣,思祺先打破沈默:「你要畢業可以,但今晚的相親不能不去。」

「我已經說過,不考試,我畢不了業。再兩個月學期就結束了,你們不能稍微等一等嗎?」

「這樣吧,我們幫你去跟教授說,你沒辦法參加考試,請他另找時間給你補考。你回家去打扮,叫一輛計程車四點半把你載到小港機場,到的時候打手機給我們,車錢我們會替你付。」思祺一面說,一面把手機號碼抄在咖啡店提供的餐巾紙上,塞進思祐手裡。

思祐接過抄有電話號碼的餐巾紙,不太相信思祺的話。晚上那堂課的教授是系上聲名鼓譟的人物,不是因為他教得特別好,而是他脾氣出奇地古怪,無論有多正當的理由,即使直系親屬過世,他的課也絕對不能缺席、遲到或早退,否則一概以曠課論。之前好幾個學生因此被記了曠課,幸虧系主任英明,在查清楚原委之後,幫他們把曠課記錄塗銷了。

「四點半,小港機場,清楚了嗎?」思祺斬釘截鐵地下命令:「事不宜遲,我們分頭行動吧。」

思祐腦子一片空白,直到兩姊妹收拾好東西起身,他才恢復意識,問出一開始就該問的問題:「我怎麼知道你們沒騙我?憑什麼要我相信,我跟你們真的是一家人?」

思祺嘆了口氣,重新坐回座位,將兩姊妹的名字和思祐的並排寫在一起:「你看名字就知道了。我們的名字,都是按江家的族譜取的,『思』字輩,第三個字都是『示』字邊。天底下,有那麼巧的事嗎?」

思祐盯著那三個名字,承認思祺說的不無道理,但他對於被強迫編派的未來,仍本能地感到抗拒:「就算你們說的是真的,我又為什麼非聽你們的不可?」

「我以為已經講好了,怎麼又生出這麼多枝節?」思礽的不耐煩寫在臉上:「事關整個江河集團的前途,如果你不接,很可能會敗在叔公手裡。你難道不想為幾萬人的福祉盡一分力?」

「這麼不想接管公司,就讓它倒好了。」思祺語出驚人,「聽大姊一句:集團發展在其次,最重要的還是親情。爸自認虧欠了你一輩子,現在生命走到盡頭,希望把畢生基業留給你,當作無法陪伴你成長的補償。血濃於水,你就這麼忍心,堅持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?」

兩姊妹一個曉以大義、一個動之以情,思祐沈寂了幾分鐘,終於答應:「好吧。但婚姻大事不是兒戲,我得徵詢我媽的意願……」

「沒時間了!待會兒你回家換衣服,別跟她提起我們來找過你。她對江家一直有誤解,我怕她在這時介入,會影響我們的計畫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兩姊妹跋扈至此,思祐簡直傻眼:「她是我媽耶。我怎麼可能不跟她說一聲,就偷偷跑去台北相親?再說我還要上學哪。」

「你還真囉唆!」思祺想了幾秒,當機立斷:「這樣吧:你畢業之前,我們會派專機載你往返北高,保證讓你每天回家睡覺。需要找藉口的時候,你就自己動動腦吧。」

「……」思祐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,無法判斷如此荒謬的作法是否行得通。

思礽看了看錶,提醒思祺:「不早了,我們得趕去找教授。有什麼話,到了機場再說。」

兩姊妹齊齊起身,聯袂朝門口走去。臨別前,思礽拋下一句:「晚上的飯局只是第一步,將來還有很多事需要你的配合。但願我們三姊弟合作無間囉。」

她這幾話強勢非常,偏偏她說話時的眼神和笑容,又是那麼清甜而無辜。思祐望著她倆背影離去,心中泛起了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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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geo201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